语言、文史,生活中的两三事。

麦肯兹老房子的记忆

mackenzie memory lane

我们家的老房子坐落在市中心地带的麦肯兹街(Mackenzie Road),临近竹脚医院和竹脚巴刹中心,据说当时有位印籍商人在这里造了储水池贩售饮用水,所以当地福建人俗称麦肯兹街为“竹脚厝池”。 我们在八十年代末被迫搬迁,老家及周边的建筑后来陆续遭拆除重建,原本浓郁的战前殖民特色的民居多已消失, 温馨的“甘榜”情怀也不复存在,取而代之的是摩登的高级公寓和汽车展示厅。

我们的老房子建于战前,由前院、主体建筑及后院三部分组成,占地不小,总面积大概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。前后两院的设置相当简陋,地面铺满了大小不一的碎石子和泥沙;院子地势较低且多有坑洞,为防雨天积水行走困难,用了一块块木板搭建一座座纵横交错的桥,相连出一条条约三十公分高的绵延步道,雨季时颇有“小桥流水”另一番景致。

主体建筑的砖砌外墙明显残留下无数个两毛钱硬币大小的凹洞,它们是二战时期遗留下的弹孔,是日治时期残酷的历史烙印。

主体建筑内部分两层:下层是若大的仓库和三面围着仓库的U形回廊,以及共用的浴间和厕间;U形回廊两侧有若干个用隔板建构成的迷你单位,用来分租出去。上层则由我们一家十口居住,前后有两处门梯做出入口用;屋里结构错综复杂,如同一座迷宫,分前厅、主厅、侧厅,厨房、漱洗处、左右长廊和数间卧室,若没有“向导”还真容易迷失,这里是玩捉迷藏的绝佳地。屋子脚下木制的地板走来嘎吱作响,深怕没人知道你的行踪似的;头上锌制的屋顶,每逢落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非常疗愈。

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屋顶和屋梁之间的秘密阁楼,一定要用特制的梯子才能爬上去,里头空间狭窄根本无法站立,只能俯身而行,二战时期我祖辈就是藏身在这里才侥幸躲过了日军的骚扰。

老房子的左边有一条幽深的斜道,斜道两侧树草茂盛,树荫遮蔽了视野看不到尽头,但“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”,只要沿着斜道步行几分钟再穿过Mount Emily 公园就直达八佰伴百货公司(今Plaza Singapura),散步和逛街便是一家人饭后的消闲活动。

老房子的左前方是总统府(Istana)的后院,院里遍地杂草丛生,平时冷清静谧,很少有人出没,舅舅常带着我偷偷溜进去捕捉草蜢,“丰收”时候我们的鸡只就有口福了!没错,我们圈养了不少鸡只,还有猫猫狗狗,依稀记得其中有一头黑狗,非常凶恶,除了舅舅以外,他对任何人都会狂扑狂吠, 所以它是众多动物中唯一被铁链困锁住的。

平日,舅舅偶尔会教我怎么样劈柴。当时厨房不用煤气,也没有什么先进的家电,一直都用烧柴的方式来煮饭、烧水、甚至熨斗也是用烧完后的木炭来操作,这种“出土文物”也许要去博物馆或古董店才看得到了。说来奇怪,用原始的方式煮出来的饭菜特别好吃,可能这就是“成就感”和“满足感”的调味吧!

日落前,添油点灯是标准操作。难道七八十年代没有电灯吗?有是有,但为数不多的白炽灯照明度很有限,根本无法覆盖若大的空间,即便是晚上摸黑使用楼下的共用厕所也得提着油灯或手电筒,因此,我们无须爬山涉水就随时体验到冒险的乐趣!到了夜间,偶尔会有三两只蝙蝠飞入客厅的房梁栖息,四脚蛇(蜥蜴)入侵也曾罕见“入侵”, 我们习以为常并不会感到惊扰,也从不刻意把它们赶走,日出之前它们自然会离去,这应该就是人类与动物和谐共处的典范。

时光荏苒但记忆犹新,我就是这样度过了简朴无华却快乐充实的光阴。老房子虽早已消逝,但它的魂一直还在,偶尔还会悄悄出来唤醒我:幸福可以很简单,与其穷尽力气追逐华而不实的东西,不如返璞归真,重新去寻找一种善美的人生态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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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ing

Hello 我是阿明,新加坡人,希腊深度旅游品牌联合创办人。我热爱旅行、钟爱文史、酷爱文字,闲暇时喜欢乱写一通。我相信诗酒必趁年华,勇敢去探索世界、去体验生活、去伪存真活出最精彩的自己。

By Mi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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