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旧福特车厂是新加坡标志性的历史建筑。它的前身是福特在东南亚首家先进的汽车制造厂,新加坡沦陷后被日军改成战车生产线,如今是以二战为主题的永久性展览馆。
馆内有间不大起眼的会议室,会议室差不多有两个政府组屋房间的大小;室内中央摆了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,桌子的右侧斜躺着两面旗帜:一面是大英帝国的,另一面是日本帝国的;桌子的左侧竖立了两尊纪念铜像:一尊为英军司令白思华(Arthur Ernest Percival)中将,另一尊为日军统帅山下奉文 (Yamashita Tomoyuki) 中将。1942年2月15日,白思华中将就是在这会议桌上签了降书,日军正式接管新加坡,此后新加坡陷入了3年8个月黑暗的昭南时代。

我喜欢来会议室坐坐,特别是心情郁闷的时候。这里平日没什么人,很肃穆,很适合追思、温故、静念、舒压。想到先辈当年朝不保夕的烽火岁月,烦心的事很快就释怀,毕竟,有什么事比战乱更严重。我今天又来了,但这次跟前几次不同,因为发生了一件“奇妙”的事。
会议室的静谧让一行人给打破了。他们约有十几人,看似学生团,领队的手上举着牌子、领子挂着证件,应该是位老师或导游。她先是让孩子在门外候着,然后走了进来向我鞠躬、打招呼,面带歉意地说:“不好意思,打扰了,我们能进来吗?”我连忙站了起来,微笑地说:“不打扰,你们请进。”接着,学生一个接一个有秩序地从我面前走过,走过时都对我行礼、打招呼。集合完毕后,领队便用流利的日语开始跟学生们讲解。
都说日本人很有礼貌。我曾在日本公司上班,他们有礼貌确实不假,但毕竟那是工作场合,他们私下表现如何我并不清楚;面对一个穿着衬衫、短裤又不修边幅的我,他们都已是恭恭敬敬,而且,领队讲解的全程,学生们都安安静静、全神贯注在听,此时我愿意相信日本人重礼节、知规矩。
常去日本游玩的朋友一定觉得这到底有什么好“奇妙”的?应该是司空见惯的吧。

“奇妙”之处其实与礼貌无关,而是,这么彬彬有礼、这么有教养、这么有文化的民族,竟然与他们先辈在二战时期的暴虐无道形成了强烈的对比。这一瞬间,我就是被眼前这种矛盾和反差所激荡、所触动。别忘了,我正与他们同处在一间改写了新加坡和马来亚,乃至整个东南亚历史的场地,叫我怎能不思潮起伏,悸动不已。这便是“奇”的地方。
另外,要不是当年的日语课我半途而废,今天就能听懂那领队在讲些什么。但从她平和的语调和肢体动作,以及面部表情来看,相信她只是在客观地叙述当年事件的经过。见到日籍学生前来参观以二战为主题的展馆,应足以说明他们愿意了解历史、正视史实,这是好事,我们应该赞许。不温故,哪来的知新?忘了前事,哪来的后事之师?这正是“妙”的地方。
领队讲解结束,学生们有条不紊地离开了会议室前往下一个展厅,我也带着复杂的心情暂别了旧福特车厂。当大门缓缓闭上,回顾他们渐渐走远的背影,心底不禁浮现一个念想——庆幸大家邂逅在人事全非后,不必兵刃相见,而是和平相视。


访客讯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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